張衍眼見那長索即將上得身來,他卻沒有閃避,而是起得法力一轉,頃刻間,整個人似是產生了某種無法辨識的微妙變化,若在原地,又非在原地,似是在,又似是不在,卻是展動了自那赤陸學來的神通,卻從“天地之表”一下遁入了“天地之內”中。
那縛間索落下,卻是圍繞著他轉個不停,既沒有離去,也沒有上前,此刻的他,對現世來說如同倒影,無有相通勾連之神通,便再也拿不得他。
姜熬等人見到此景,都是大吃了一驚,道:“這如何可能?”
他們沒想到事先寄予厚望的法寶根本沒能起到什么作用,在此之前,青碧宮法寶還從來沒有失手的情況出現。
兩名青碧宮的道人本來已是準備運功推演,這時卻都是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張衍根本不曾動用根果,而其氣機明明白白的是在那里,真身不曾離開,那寶索為何卻視如不見?
而這個時候,張衍那擎天巨手已然到了姜熬等三人近前,并五指一合,似就要把其等抓入進來。
熒道人急忙起得神通法印轟擊上去,卻是一道道穿了過去,似如穿透幻影,他目睹這一幕,立時反應過來,傳音道:“此人當是用了某種極為上乘的虛實變化之術,”
可明知是如此,三人卻也不得不抽身退避,張衍既然能由實轉虛,那么一定可以由虛轉實,這非但沒有減弱半分威脅,反而防備起來比原來困難更大了。
云天之上,為首那道人這時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在那里轉圈的寶索,不禁搖了搖頭,感慨言道:“這位不愧是太冥真人直傳弟子,這般實虛之轉的手段委實神妙無方。”隨即他又露出鄭重之色,“不過青碧宮的規矩不可破,只要未曾算定此人根果,我等就不可回去,師弟,你我需得留神了。”
另一名道人也是露出認真之色,道:“師弟明白。”
張衍一掌過去,見三人往遠處退走,便撇了一眼近側,那縛間索到底不簡單,一旦遁行出來,恐怕就又會被其纏上,從某種方面來說,這法寶實際已然達成了束縛對手的目的。
不過這終究只是死物而已,其上無有半點靈性,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心念一動,往上空遁行而去,而那寶索卻仍是留在原處不動,這是因為此寶只是盯著他氣機留存之地,除非他再次踏足“天地之表”,否則不會跟了上來的。
身處在“天地之里”內,他等于無時無刻不在轉運時刻,現下又遁空行走,連跨空而來莫名之物也似乎跟不上了,于是心下一喚那九攝伏魔簡,此寶簡一震,恰如決堤之壩,頓將那牽引之力又擴大了許多,得此助力,他再無后顧之憂,遁速頓又變快了一些。
熒道人經驗豐富,傳音言道:“不必與他硬拼,我等先行退走便是,我卻不信此人始終能藏身虛無之中不出來,何況這可是在青華天內,他法力經得起幾多耗損?
白道人道:“正是,我等可待他現身出來再與他搏殺。”
實際他們此刻不退也不成,先前計議全部都是建立在縛間索鎖困住對手的先決條件上的,唯有如此才能進行下一步,在不確定此法真正無用之前,他們還不準備硬拼。
張衍目光一轉,這三人之中,有兩人當只是化身到此,且若無意外,其原身都是斬卻過去未來之人,便這里分身被破,也動搖不了其等根本,這里真正可以殺死的只是那身形巨大之人,他心下忖道:“巨融有一師弟名喚姜熬,這人身影樣貌與傳聞之中一般無二,當就只是此人了。”
他又看了那懸浮在那里的金燈一眼,姜熬自身修為至多與巨融相仿,然而他卻無法觀照到此人過去未來,顯是此燈遮護之故。
心下一轉念,頓便有了計較,霎時遁破虛空,來至此人身前,一拳就沖其打了出去。
姜熬一驚,他難以確定張衍這一拳究竟是虛是實,把法力運遍全身,身軀猛然拔高一倍,肌皮之上有一縷縷光芒射了出來,整個人已如閃爍星辰一般,又毫不猶豫將一張善功喚得的法符祭了出來,化靈芒護住全身,同時傳言道:“還請兩位道友助我。”
熒、白二人皺了下眉,他們來此是受姜熬請托,要是他們分身無損,后者反先被打死,他們必被同道取笑不說,而且先前以善功換來的手段也休想再施展出來了,于是立刻引動神通法寶,不管有用無用,都先往張衍身上招呼過去。
張衍一拳打出同時,就從內天地中遁出,那一股浩大磅礴之力一下轟擊在了姜熬身上,先是那一層法符所化靈芒破散,再是那星芒被驅開,隨后便見其整個人爆散成漫天血肉。
熒、白二人所發攻勢此刻也是落到他身上,接觸到他身外煞氣,頓時兩下消弭不見。只是這個時候,那縛間索感應到他出來,兜轉一轉,瞬間離了原處,往這里過來。
張衍從容往后退了一步,就又回到內天地中,那寶索頓又落空,他目光一閃,一個踏步,這一次卻是往那鎮陽燈所在沖去。
“不好!”
熒、白兩人都是神情一凜,他們雖不認為這青碧宮至寶會被這么輕易打壞,可誰也不敢冒這個險,此燈乃是姜熬唯一在此的依憑,若是沒了,那根本摻和不入眼前斗戰中,忙是伸手攔截,兩股恢宏清氣頓如天瀑流瀉,席卷而下,擋在了前路之上。
張衍趁著這個時候,卻是回身一拳,看似落在空處,卻是將堪堪再度凝聚出身形的姜熬又一次打碎。
下來他于兩端躍遁游走,不斷在金燈和姜熬那處做文章,而白、熒二個終究只是分身,雖有善功法器護持,可法力有限,若是分開,一人根本擋不了張衍,合于一道,只能疲于應付,一時也是有些焦頭爛額,恨不得就舍去一邊不顧。
而就在他們糾纏之時,先前早已忘卻一旁的那幾頭妖物卻是沖了上來,本來此輩都是橫行一方,但是一進入雙方戰圈,每回氣機法力碰撞之時,都是嘶叫連連,被震得翻滾出去,身軀變得破爛不堪,但只是瞬息之后,就又恢復原狀,再次沖來。
這幾頭妖物中了藥餌,精元若不曾耗盡,就不會畏懼敵人,雖自始自終盯著張衍,可對挨近之人也不會客氣,根本不分敵我,甚至彼此之間也會撕咬起來。
張衍因是一人,時不時又遁入內天地中,故是反而對熒、白二人受得妨礙較多,許久之后,熒道人便不耐煩了,一甩袖,喝一聲,“滾開。”那三頭妖物頓時被一股狂風卷去了極遠之地。
再斗片刻,熒道人覺得如此下去十分被動,正要思忖對策時,忽覺一股神意相喚,轉了轉念,便就把自身神意遁出,瞬勢落在一處不名之地,而白道人也幾乎在同時到了。
姜熬此刻正立在那里,只是臉色不太好看,他見兩人已至,拱了拱手,道:“兩位道友,那張道人對著在下出手,那必是想先將在下殺死。”
熒道人冷聲言道:“那是自然的,我二人乃是分身到此,張道人便是能夠打散,也傷不得那后面正身,顯然他是不愿將氣力用在我等身上。”
姜熬道:“既然如此,就來一個將計就計。”
白道人問道:“如何做?”
姜熬回道:“先維持眼前戰局不變,但若尋得合適機會,在下會祭動根果回避此人,同時設法將之困住,到時請兩位真人一起出手,只要延阻此人一息,那縛間索就可纏了上來,將此人困住,下來便大事可定!”
白道人考慮了下,看向熒道人,道:“雖不是什么高明之策,但卻很是有用。”
熒道人卻是道:“姜道友,你需考慮清楚了,你若祭動根果,雖可避開那張道人手段,可也同樣回避了鎮陽燈,那一剎那間,燈芒是遮掩不住你的,那張道人說不得就在等你如此做。”
姜熬露出一股決然之色,道:“那張道人法力似若無窮無盡,我疑他身上有什么補納元氣的法寶,若不冒險,如此下去,也是勝不得他!”
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雖修得力道六重,不會這么容易被打死,可每一次沖擊之下,精元血氣也免不了損折了許多,就算再能血肉重聚,可這畢竟也是有極限的,他實在沒有把握在此上耗過張衍。
熒、白二人也沒有別的辦法,既然姜熬自愿做餌,他們也沒有理由阻止。談妥之后,三人就各自把神意退出。
姜熬神意一回身,便把散在外間的血肉牽引相聚,就要再度轉復出來,而在這時,張衍攻襲再次殺到,他不再遲疑,立刻把根果祭出,那一拳頓便落在了空處,與此同時,那所有血肉猛然向內一個団縮,一下包裹在張衍手臂之上,并不斷向著他身上蔓延而去,牢牢將后者拖在了現世之中。
熒、白二人見他已是發動,立將按照商量好的對策,將此前一直忍著未曾動用的善功法寶祭出,兩道寶光一齊朝此打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