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自回了澹波門后,就不去管外間紛紛擾擾,繼續在此間推演那未完功法。
本來他便已接近了那最后關口,這回全副心思放在上面,只是用了兩月時日,便就大功告成。而且不止如此,就連自身那太玄真功,也有了更大收獲,對其中變化領悟更是深了一層。
只是到了這一步,竟又出現了上回那等感應,可這次不同的是,仿佛只要他念頭一動,就能窺看到一門神通妙法。
他思索下來,雖是太玄真功是自己推演出來的,但畢竟是從太玄門道術之上演化而出的,這兩者間有無法割裂的淵源,而那冥冥中所感,很可能是當年太玄門大能給自己后輩留下的遺澤,許是但凡修行到這一境界太玄后輩,都可以觸及到。
此刻若是選擇接納,不定會與其有所牽扯,但更可能會帶來麻煩。這里最好結果也無非是獲得一門功法,但是那一頭也很可能察覺到他的存在,由此帶來不可測度的風險。
而現下有祖師神物在前,他完全不必去如此做,只需按部就班提升自己實力就可,故是在修行之中,刻意避開了那一處,決定等到未來合適之時再與之接觸。
他起手一點,一道靈光激出,將所演功法錄在了一枚玉簡之中,隨后一擺袖,就自閉關之處出來,跨步入陣門之中,來至通廣真人潛修之地,在門前著人通稟了一聲,過不許久,那看守之人回來道:“掌門真人請張上真入內。”
張衍一點頭,抬腳踏上一道玉浪,霎時身與水合,遁入其間,轉得數轉之后,便在一處水河之上重又化顯出身形,抬首看了過去,卻見通廣道人正在此處等候,便打個稽首,道:“通廣道友有禮。”
通廣道人回得一禮,便請他到了里間,待坐定下來,笑言道:“我數天前見得靈池徐涌,清光灑落,此是大大吉兆,想來恐是要落在道友身上了。”
張衍微微一笑,將那枚玉簡拿出,起雙手遞了出來,道:“不負道友所托。”
通廣道人容色一正,自座上起來,也是起雙手接過,回至座中,他識意入內一轉,就將這篇功法看有一遍,他目光中不禁露出欣喜之色,點頭道:“妙,妙。”
張衍所演化的這篇功法尤為注重根基,但對入門時的資質要求并不高,門檻較其他功法低了不知多少,然而這并不是說此法不高明,反而是由淺入深,只要有足夠耐心毅力修行下去,不說能成得大功果,至少修為不會太低。最重要一點,此功與澹波宗中大小功法都是一脈同流,弟子修至半途,哪怕轉去修煉其余他法,也沒有任何妨礙,可以選擇的余地一下大了許多。
通廣道人贊嘆道:“只此一法,便可興盛一門。”
張衍搖搖頭,道:“通廣掌門過譽了。”
他能做到這一點,也是因為澹波門的功法本來就稀少,左右寥寥幾門,且還都是相屬相近,要是換了溟滄中的五功,那是萬難做到這般的。
通廣道人心情大好,言道:“張道友何必謙言,有了這一篇功法,我澹波宗弟子日后上行之途將是大大開闊,我宗門上下都是承你之情。”
張衍笑了笑,道:“既然此事做成,那貧道也要告辭了。”
通廣道人勸道:“外間波潮未平,道友何不再多留幾日?”
張衍道:“不必了,如今外間皆知我在澹波門中,停留下去,怕是給貴方召來麻煩。”
通廣道人笑道:“我澹波宗也有祖師留下法寶護持,卻也不懼外敵,不過我觀道友當是另有計議,去意已定,那也不再多留了,”他伸手入袖,拿出了一枚玉符,遞送過來,“道友日后但凡有事,只需持得此物來,我澹波宗必會出力相助。”
張衍欣然接了過來,道了聲謝,便就起身告辭。
從洞府之中出來后,回去稍作準備,到了第二日,便就動身啟程,準備前往青華天。
通海道人則是奉通廣之命前來相送,他言道:“張道友,洛山觀背信之事道友待如何處置?”
張衍言簡意賅道:“時機未至。”
通海道人頓時心下有數了,他又言道:“巨融把神物之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卻是道友很是不利,許有人在背后借此攪風攪雨。”
張衍心里明白,巨融在眾人面前暗示他是神物之主,這其實是包藏禍心,那定然會引得許多人前來覬覦,或者利用他達到某種目的,通海道人的擔心不無道理。
不過他并不在意,此事被外人知曉,固然有許多人會打主意,但有太冥祖師指點而來的這個名頭,實際對他下來行事反而有利。
現下他還未準備去將此物取來,這一段時間內無人會拿到如何,而待得實力足夠之后,那時又何必再顧忌這些了。
而在此之前,有洛山觀代為看著那神物,那大可放心,根本不怕此物走丟。
他與通海拜辭之后,就行步到了摩空法舟之前,任棘早是等在了那里,恭敬一拜,道:“弟子見過上真。”
張衍頜首道:“隨我上舟來吧。”
任棘道了聲是,邁步跟了上來,方才踏入舟內,卻驚異發現,這里竟然是一片開闊天地,遠處山脈隱現,平原走獸奔逐,若不是知道這是在法舟之內,幾乎以為又來到一處小界之中。
張衍言道:“你如今修為尚淺,我所傳下的功法要用心修習。”
任棘正容回答道:“弟子每日用功勤修,不曾懈怠。”
他是散修出身,往常獲取外物和功法要比宗門弟子多付出許多倍的代價,如今能跟隨在一位大能上真身邊,這是又何等機緣,又怎會不珍惜。
張衍點頭道:“你心志堅毅,百折不撓,這也正是我選你的緣故,去吧,若有事自會有人來喚你。”
這時一名侍女上來,道:“這位真人,請隨奴家來。”
任棘再是對張衍躬身一拜,就跟著這女侍退了出去。
張衍回了內室之中,駕動摩空法舟,就往萬空界環方向遁走,此行他特意隱去了法舟,并遮掩了所有氣機,免得自己行蹤被他人掌握,多出不必要的麻煩。
過不許久,法舟就接近了那萬空界環,到了這里,卻是無法再無聲無息過去,不過到此他也不必遮掩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感覺到,周圍無論是人或事物都是陡然停頓下來,維持著一個動作不變,看去仿若嵌入了一副畫景之中。
與此同時,有一股氣機籠罩下來,這氣機并非是他頭回碰到,那天他與巨融斗戰之時,就曾有過出現。
他抬首望去,卻見有一名道人出現在法舟之前。
他略略一思,意念一動,自法舟之內現身出來,負袖言道:“是哪位道友到此?”
那道人打個稽首,回言道:“張上真,在下乃是宣陽天天主門下,今見上真欲離我處,便奉天主之命,特送一物與上真。”
他起手一托,一枚玉葉飄飛過來。
張衍摘至手中,見上面附有一縷識念,待掃了下來,這玉葉便就自破碎散去,他目光微閃,抬眼看去,道:“請尊駕待貧道代為謝過宣陽天主好意。”
那道人再是一個稽首,轉身踏步離去,很快便消去不見了。
張衍沉吟片刻,就回了法舟之中,把法力一催,就化一道清光,遁入界環之中。
而就在他離去那一刻,萬空界環之前一切又立刻恢復了原狀,而方才所發生之事,卻無一人察覺到,
持妄天,心劫洞。
天女菡筱瓔一身落翼白紗衫,身無配飾,站在純玉晶臺之上,正對著一道七彩光虹言語,“母親,那一位既是真正的神物之主,我等若是設計布局,說不定能通過此人將那神物取了過來。”
那光虹之中,隱隱有一窈窕身影浮現,其傳聲言道:“如今不宜與那張道人接觸。”
菡筱瓔不解道:“母親,這是為何?現下各方蠢蠢欲動,都是各懷心思,那位張道人就算是法力通天,也只有一人,若我晚了,許此物就會落至他人手中。”
那虹光之中的身影言道:“此事無有那么簡單,在這位張真人取到神物之前,我等不可輕動。”
菡筱瓔似有不甘,道:“母親…”
那虹光之中的身影一擺手,沉聲道:“我兒,你需知曉,太冥祖師所留那枚神物傳聞可助人登踏至那方境界,可若真正有人能到那一步,青碧宮未必會放任不理。”
菡筱瓔心頭一震,恍然驚覺,青碧宮宮主功行修為位在諸天之巔,而作為唯一一名真陽大能,可未必會希望諸天之內再有一名同輩出現。
這本是很淺顯的道理,可她在未得提醒之前,居然連半點往這里想得念頭都沒有,這是極不正常的情形,就好似有人故意遮掩去了她的識意一般,想到這里,心底不覺生出一股寒意,顫聲道:“母親…”
光虹之中又有聲傳出道:“你不必因此害怕,在那位眼中,你我何其渺小,不會來刻意針對我輩,但你行事需得把握分寸,這等時候,不可做那率先出頭之人,只需默默等待緣法,俟候天機便可。”
菡筱瓔隱有所悟,這潭水著實太深,現下還不是自己能摻和進去的時候,于是一個屈膝,言道:“女兒謹遵母親諭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