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員楚將擺開“v”字陣形沖殺而來,周冠夫卻是夷然不懼。
在漢軍將士震耳欲聾的噓聲中,在劉邦、周勃或者擔憂或者焦急的眼神注視下,周冠夫卻是雙腿輕輕一挾馬腹,胯下赤龍霎時昂首長嘶一聲,再次甩開碩大的四蹄迎向了前方氣勢洶洶掩殺過來的五員楚將。
轉瞬之間,雙方相距已經不足百步。
在楚漢兩軍幾十萬人的注視下,周冠夫健碩長大的身軀驟然間從馬背上直立而起,而他手中的雙短戟卻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變成了一把七石硬弓,電光石火之間,周冠夫已經從箭壺里取出了兩枝狼牙重箭,然后將其中一枝扣在了弦上。
雙方相距五十步時,周冠夫半挽硬弓射出了第一枝箭。
幾乎是在射出第一枝箭的同時,周冠夫又以最快的速度將第二枝箭扣于弦上,然后一下就將七石硬弓挽成了滿月狀,只聽得“甕”的一聲悶響,第二枝箭幾乎是咬著第一枝箭的箭尾向著前方五員楚將中處于“v”隊形最底部的那一個。
周冠夫不僅武藝高強,眼光更是極其狠毒,他一眼就看出,處于“v”字最底部的那個楚將明顯是這五人中武藝最高的,他將肩負起正面硬扛的重任,而處于左右兩翼的另外四員楚將卻不過是為了配合他而已。
說明遲那時快,第一枝狼牙重箭已經射到了那員楚將面前,楚將想也沒想,手中長矛已經疾如閃電般揮出,他極為自信,這一矛無論是力度還是速度,都必然能將周冠夫射來的狼牙重箭掃落在地,然而就在這一刻,異變陡生!
就在這一刻,周冠夫射出的第二枝箭突然加速,于間不容發之際超過了第一枝箭,閃電般射向了楚將的胸口,變起倉促,楚將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冰冷的狼牙重箭就已經射穿了他的胸膛,整枝箭透體而過,還帶起了一篷血霧。
“流星趕月?!”楚軍陣中,由淵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
中箭的楚將從馬背上直挺挺地栽落了下來,左右兩側的四員楚將看在眼里,卻連吃驚都顧不上了,因為周冠夫已經重新抄起雙鐵戟,挾帶著一股旋風殺到了他們中間,四員楚將厲聲怒吼著,一矛三戟,同時刺向周冠夫的胸腹要害。
周冠夫控馬如飛,雙鐵戟猛然下斬,生生磕開了一矛三戟。
霎那之間五人已經交錯而過,四員楚將一直往前馳出百十步遠,始才勒馬回轉,可是等他們勒轉馬頭時,周冠夫早就已經再次催馬沖殺了過來,四人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都從對方眸子里看到了決死之色,當下仰天怒吼一聲再次催馬相迎。
然而,僅僅五個回合,其中一員楚將便已虎口崩裂,率先被周冠夫斬落馬下。
十個回合之色,第三員楚將被周冠夫一戟剖開胸腹,血濺沙場,剩下兩員楚將再無心戀戰,轉身落荒而逃,奈何周冠夫馬快,單手將其中一人生擒過馬背,剩下一個則被周冠夫飛戟擲殺,短短不到半個時辰,周冠夫竟然連斬八員楚將!
兩軍陣前霎時一片死寂,甚至連漢軍將士都忘記了歡呼。
足足過了半刻鐘,漢軍將士才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遂即爆起了天崩地裂般的歡呼聲,驟然間聽到這巨大的聲浪,正在城頭巡視防務的鄧縣縣令吃驚之下,竟然直接滾下了馬道,所幸縣尉搶救及時,否則老命不保。
周冠夫策馬緩緩上前,不緊不慢地彎下腰,從倒地斃命的楚將背上拔回短戟,又縱馬回歸本陣,將挾在左腋下的楚將扔到了漢軍陣前,劉邦從肩輿上探首往下看時,只見那楚將臉色發紫,早已經被周冠夫生生挾死了。
旁邊張良忍不住感慨道:“勝之,誠虎將也!”
周冠夫卻仍不罷休,再次策馬來到陣前,第四次揚起右手鐵戟遙指項莊的楚王大纛,冷森森地喝道:“接下來還有誰,唵?!”
楚軍大陣中頓時鴉雀無聲,竟無一聲敢吭聲。
項莊的臉色也是極不好看,當下回頭怒吼道:“取寡人戟來!”
羽林中郎將百里茂咬咬牙,策馬上前大喝道:“大王,君憂臣勞,臣等尚未死絕,又豈能勞煩大王出陣?!”百里茂語含決絕,顯然已經存了必死之志,他知道自己的武藝比周冠夫相差甚遠,唯一的機會就是以命博命。
下一刻,百里茂早已催馬挺槍,毅然決然地迎向了周冠夫。
望著百里茂絕塵而去的背影,由淵眸子里忽然間掠過一絲羞愧之色,當下也跟著催馬沖出大陣,厲聲大吼道:“子明,某來助你!”
“還有某!”由淵剛剛殺出,又有一騎如飛而出。
眾人扭頭看時,卻是衛將軍田橫的族侄田破敗,這廝也是一員悍將,楚國戰將中武藝能強過他的也不過廖廖十數人,項莊這才松了口氣,有田破敗、百里茂、由淵合戰周冠夫,該不會有什么閃失了,此舉雖說有失風度,卻也屬無奈。
對面漢軍陣中卻再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噓聲,漢軍將士不忿之下,紛紛掏出卵子對著楚軍撒起屎來,更有甚至,索性卸下鎧甲、撩起戰袍,將一個個又黑又臭的肥腚對著楚軍這般擺啊擺的,極盡侮辱之能事。
周冠夫卻是夷無所懼,手中雙鐵戟狠狠一下交擊,厲聲喝道:“來得好!”
赤龍馬通靈,霎時打了個沉重的響鼻,又擺了擺碩大的馬頭,然后甩開大步,踩著煙塵迎向了前方飛奔而來的百里茂。
說時遲那時快,百里茂手中的長矛已經與周冠夫的雙戟來了記毫無花巧的硬撼,狂野的力量霎時倒卷而回,百里茂虎口劇震,手中長矛竟險些脫手,不過借著這片刻遲滯,由淵和田破敗已經拍馬殺到,跟周冠夫追了個并轡而馳。
趁著由淵、田破敗跟周冠夫纏斗的間隙,百里茂也勒馬回轉,重新加入了戰團,霎時間三人便圍著周冠夫走馬燈般廝殺起來,面對三員楚軍悍將的圍攻,周冠夫卻不慌不忙,手中的雙鐵戟舞成了兩條蛟龍,竟跟三將斗了個旗鼓相當。
既便由淵的箭術過人,時不時的抽冷子偷施冷箭,也是毫無效果。
周冠夫不愧是大漢頭號猛將,從未時到酉時,足足兩個多時辰百余回合,由淵、百里茂外加田破敗三人竟然戰他不倒,眼看天色已晚,劉邦終于下令鳴金收兵,項莊也趕緊跟著鳴金收兵,追殺周冠夫可不是鬧著玩的。
周冠夫騎著赤兔馬昂然直回本陣,又于陣前猛然高舉雙戟,霎那之間,五十多萬漢軍將士便紛紛歇斯底里地高喊起來:“驃騎將軍威武,驃騎將軍威武…”
在五十萬漢軍將士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周冠夫策馬緩緩來到劉邦的肩輿前,又于馬背上拱手作揖道:“我王,臣幸不辱命!”
“勝之武勇,較之惡來亦是不惶多讓,項羽若是還活著,也必是你手下敗將!”劉邦望著周冠夫,眸子里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激賞之色,遂即又道,“陳平,替寡人草詔,周冠夫斬將有功,爵進冠軍侯,食邑十萬戶!”
周冠夫趕緊滾鞍下馬,拜伏于地:“謝我王宏恩!”
敕封了周冠夫,劉邦當即下令就地安營扎寨,楚軍卻由于在陣前斗將中折了銳氣,不得已之下,項莊只得下令后撤十里下寨。
草草啃了半個飯團,項莊便食欲全無。
走到帳外轉了幾圈,項莊心中悶氣還是難以消解,又回帳對百里賢說道:“若是寡人的虎賁、天狼有一人在此,又豈容周冠夫小兒如此囂張?”說此一頓,項莊又恨恨地道,“既便虎賁、天狼不在,只要有高初在,也斷然不會輸得如此難堪!”
項莊說的虎賁、天狼便是晉襄、呼延,可惜兩人跟高初現在都不在項莊帳前,晉襄率虎賁軍隨畢書征淮南,呼延率領天狼軍征討武陵五溪蠻,高初卻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暗中進入巴蜀,替代龐鈺鎮守金牛關去了。
至于龐鈺,卻被項莊調去鎮守蜀西了。
雖然蜀郡西部的羌、氐、冉隴等蠻族很少進入蜀郡燒殺擄掠,可項莊卻絕不會因此而掉以輕心,所以早就暗中布局,調龐鈺去蜀西了。
對于麾下兩員大將的優缺點,項莊十分清楚,高初長于進攻、銳不可擋,不過蜀西的蠻族部族眾多、情勢復雜,而且地勢險惡,發動大軍強行征討很難有什么效果,所以必須采取剛柔相濟的策略,在這方面,高初卻不如龐鈺。
說到虎賁、天狼,項莊忽然又想起了五溪蠻和山越,當下對百里賢說道:“子良,算算時間,黟縣和武陵也該有消息了吧?”
話音方落,屈不才忽然興匆匆地走了進來,拱手作揖道:“大王,大喜,黟縣大捷,武陵大捷,山越、五溪蠻已經被蒙殛將軍還有呼延將軍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