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372章 疾馳

熊貓書庫    楚漢爭鼎
🔊點這里聽書

  當蒯徹說出項莊要去攻打齊國時,利幾、朱建、肥銖等大臣先是一愣,遂即哈哈大笑起來,項莊只帶了這幾萬騎兵就敢去打齊國?真拿韓信不當韓信啊,這話也需有人信才是,英布則是大怒,嘶吼道:“蒯徹,你敢糊弄寡人?”

  “大王何出此言?”蒯徹愕然,“臣說的都是事實。”

  蒯徹同樣不認為項莊這幾萬騎兵能奈何得了齊國,而且很可能有去無回,但是在楚軍營地里,項莊就是這么對他說的。

  朱建陰陰一笑,冷然說道:“只怕攻打齊國是假,假道偷襲我淮南才是真吧?”

  肥銖也道:“項莊已經耍了一回假道滅虢的把戲,難不成還想再耍第二次?需知我們淮南國可不是臨江國,哼!”

  英布悶哼一聲,道:“寡人也不是共尉那豎子。”

  蒯徹嘆了口氣,無奈地閉緊了自己的嘴巴,因為他知道英布已經不再信任他了,這時候無論他怎么解釋也都是徒勞。

  英布冷冷地掠了蒯徹一眼,然后帶著肥銖等人親自登城巡夜去了。

  不過,英布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楚軍并沒有趁夜偷襲彭城。

  次日,東方天際才剛剛露出絲魚肚白,泗水河畔便陷入了沸反盈天的喧囂中,一頂頂帳篷被卸下,捆扎好,然后再裝進帆布大包,一匹匹戰馬被套上轡頭,再扣上馬鞍,騎兵們再相繼上馬,猶如小溪匯入大河般開始向著馳道上熙熙攘攘地集結。

  前后不到半個時辰,浩蕩北去的騎兵洪流便消失在了北方的曠野上,只有漫天煙塵漸揚漸起,遮蔽了東升的旭日。

  邯鄲,齊國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城外,十萬齊軍已經擺開了龐大的陣形,重甲步兵在前,矛兵戟兵居中,飛矛手弓箭手隱于后陣,最后卻是輜重隊,初升的旭日下,一架架投石車已經高高地豎起,一架架的云梯井闌還有攻城車也已經準備就緒,大戰…已經一觸即發。

  中軍本陣,紫色的齊王大纛正迎著東風獵獵飄蕩,大纛下,韓信身披紫色王袍,外罩紫色大氅,正氣定神閑地肅立在望車上。

  倏忽之間,郎將曹窋上前稟報道:“大王,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韓信輕輕頷首,又揚起右手往前輕輕一壓,不遠處,一直緊盯著韓信的傳令兵便猛然轉身,抄起一桿鮮紅色的三角令旗使勁搖動起來。

  幾十步處,幾十個袒胸露臂的齊軍力士便紛紛從高聳的望車上收回目光,然后舉起巨大的鼓槌,重重地敲在了足有一人多高的行軍大鼓上,在那一排行軍戰鼓后方,數百名號角手也紛紛舉起手中的牛角號,鼓起腮幫奮力吹奏起來。

  霎那間,低沉的號角聲還有激昂的戰鼓便沖霄而起。

  齊軍后陣,輕車校尉鏗然拔出長劍高舉過頂,二十幾個袒胸露背的齊軍力士便紛紛揚起了手中的木錘,伴隨著輕車校尉手中寶劍的落下,齊軍力士手中的木錘也猛然落下,伴隨著錚錚的撞擊聲,二十幾架投石車的機括猛然打開。

  下一刻,足有幾萬斤重的配重猛然落下,甩臂的另一端便猛然彈起,然后以鐵索牽引著巨大的吊籃、帶著刺耳的尖嘯猛然飛向空中,當吊籃高高越過最高點時,擺放在籃子里的巨石頓時便掙脫束縛,向著前方城廓呼嘯而去…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輝灑落下來,凄紅一片。

  博陽城外,極目所見全都是一壟一壟的阡陌,阡陌上種滿了粟子,今年濟北郡還算是風調雨順,因而粟子的長勢不錯,吐出的粟穗又長又大,眼見得又是個難得的豐收年,正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農夫們臉上全都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一個老農在自家地頭坐了下來,抓起陶罐正要往碗里倒水時,擺在石頭上的陶碗卻忽然間掉落在地,光啷一聲摔成了兩瓣,老農愣了一下,正自不解時,忽然感到腳下的地面好似在輕輕震顫,隱隱約約間,好像還有什么聲音自天邊傳來。

  老農放下陶罐,有些茫然地站起身來,手搭涼篷往南邊了望。

  不遠處,正在田間地頭辛勤勞作的農夫們也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個個直起腰,回頭往南邊眺望。

  原野的南邊是道低矮的山梁,看不清山梁后面的情形,不過那隱隱約約的聲音分明就是從山那邊傳過來的,恐懼的情緒迅速在原野上彌漫開來,有些機警的農夫已經扔掉手中的農具,悄然轉身往縣城方向跑去。

  仿佛過了很久,仿佛才只瞬間,一騎騎兵忽然間從山梁后面鬼魅般冒了出來。

  那騎兵只輕輕一勒馬韁,胯下戰馬霎時人立而起,前蹄騰空,昂首長嘶起來。

  農夫們清楚地看見,那馬背上的騎兵分明披著鮮紅的戰袍,在落日的余輝下,猶如鮮血一樣艷紅、一樣的醒目,還有那騎兵手中那把又長又細的長刀,在斜陽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反光,卻又是那樣的令人心悸。

  “是漢軍,該死的漢軍又來了!”

  “快跑啊,大家快跑,漢軍又來了!”

  不知道是哪兩個農夫吼了一嗓子,原本正站在田間地頭發愣的農夫們頓時間炸了鍋,一個個扔掉手中的農具掉頭就跑,十多年前,博陽縣就曾遭到漢軍的洗劫,對于那次洗劫,他們可是記憶猶新,卻沒有想到,這些強盜又來了。

  遠處山梁上,前蹄騰空的戰馬終于重重落地。

  幾乎是同時,更多的騎兵已經從那騎身后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先是十數騎,再是數十騎,再是數百騎,然后是數千騎,上萬騎…短短不到半刻鐘功夫,那道低矮的山梁便已經被無窮無盡、無際無邊的騎兵給湮沒了。

  無際無邊的騎兵汪洋先是湮沒了山梁,然后順著山坡洶涌而下,湮沒了整個原野,那一壟壟、一片片眼看就要成熟并豐收的粟子,轉眼間就被無盡的鐵蹄踐踏成了一片狼藉,遠處博陽城外,農夫們一邊逃跑,一邊卻在默默地流淚。

  經過連續十余日的疾馳,驍騎軍終于進入了濟北郡的博陽地界。

  項莊騎著烏騅馬從原野上飛馳而過,望著腳下一片狼藉的阡陌,還有倒伏在地已經被踩踏得不成樣子的粟子,項莊眸子里不禁掠過一絲黯然,不過很快,項莊的神情便恢復了原有的冷酷,這就是戰爭,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

  這次遠征,除了要救趙國,更要破壞齊國的戰爭潛力。

  怎樣才能破壞齊國的戰爭潛力?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盡可能地破壞齊國的農業生產,迫使齊地百姓向別國逃亡,這樣一來,齊地將無糧可征,也將無兵可募,手中無糧又無兵,韓信縱有鬼神莫測之能,也難逃敗亡結局。

  邯鄲,齊國大軍的猛攻已經持續了整整五日。

  五日激戰下來,齊軍傷亡不小,云梯、攻城車等器械也損失了不少,邯鄲城看起來卻像是磐石般堅不可摧,不過韓信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焦慮之色,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最多再過半個月,只等暗道掘通,邯鄲城就必破無遺。

  從一開始強攻就只是幌子,韓信真正的殺手還是奇襲。

  中軍大帳里,韓信一邊跟婁敬對弈,一邊教導韓闔道:“闔兒,用兵之道千變萬化、無窮無盡,實則萬變不離其宗,歸根到底,便是以正合、以奇勝。”

  韓闔道:“孩兒明白了,父王命大軍擺開陣仗強攻邯鄲城,這是以正合,暗中挖掘地道奇襲便是以奇勝,是也不是?”

  韓信微笑道:“你這樣理解,也未嘗不可。”

  話音方落,宿衛郎將曹窋忽然匆匆入內,拱手稟報道:“大王,臨淄急報!”

  韓信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枰上,這才回頭說道:“什么事?”

  曹窋喘了口氣,沉聲道:“楚王項莊親領十萬騎兵,已經殺入了濟北郡,國相在飛報上說,最多再有三日,楚軍就要兵臨臨淄城下了!”

  “這不可能!”韓信霍然起身,手中的棋子也灑落在地。

  也難怪韓信失態,楚國距離齊國足有幾千里之遙,既便項莊知道自己要對趙國不利,等他派兵來援那也至少得兩個月的時間,可是現在,自己大軍才剛剛向邯鄲發起進攻,那邊楚國大軍竟然就要兵臨臨淄城下了,這怎么可能?

  就算是騎兵也不可能這么快,難道楚軍是飛過來的不成?

  其實,這也不能怪韓信失算,韓信縱然是華夏歷史上的兵家之仙,可他對騎兵的戰術卻明顯缺乏足夠的認知,更無法想象后世蒙古騎兵那種恐怖的行軍速度,因為在這個時候,馬鐙也才剛剛出現,馬蹄鐵卻根本還沒有從西方流入中原。

  在沒有馬蹄鐵的時代,騎兵是絕對無法長途急襲的!

  所以,韓信沒有想到,楚軍騎兵竟能這么快就兵臨齊國!

  婁敬跟著起身,伸手向曹窋道:“國相的飛報呢?快拿來。”

  曹窋趕緊將國相王陵的飛報呈上,婁敬匆匆看完不禁臉色大變,向韓信道:“大王,這恐怕是真的,楚軍的確是大兵壓境了。”(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