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給寡人追!”項莊怒發沖冠,鏗然拔出橫刀怒吼道,“也就一個時辰,漢軍跑不了多遠,給寡人追上去,無論如何也要截下白墨!”說罷,項莊再以手中橫刀向著前方崎嶇的山道虛虛一壓,龐鈺便帶著兩千天狼衛蜂擁而去。
龐鈺帶著兩千天狼衛往前追出不到十里地,便遭到了漢軍的伏擊。
楚軍遭到伏擊的這段山路極為險峻,左側是五六丈高的斷崖,右側則是百丈深淵,漢軍就埋伏在左側的斷崖上,他們只是往下扔滾木擂石,就完全封鎖了整條道路,不得已,龐鈺只能下令伐木造櫓,準備從正面強攻。
花了兩個時辰,終于造好了十幾面巨櫓。
經過一番激戰,楚軍終于攻滅了埋伏在崖上漢軍,最后才發現,埋伏在崖上的漢軍只有區區四五百人,然而時間卻已經過去了好半天,率領大軍趕到的項莊也只能仰天長嘆,半天時間足夠漢軍跑出至少五十里了,再想追上就難了。
更何況,這里有漢軍埋伏,前路焉知沒有伏兵?
正如項莊所想的那樣,白墨在路上設下了四撥伏兵,雖然每撥伏兵的兵力不多,全都只有四五百人,而且明顯不是精銳,但卻嚴重遲滯了楚軍的追擊速度,等到項莊帶著楚國大軍走出金牛道,踏上漢中平原時,已經是深夜子時了。
這時候,白墨的兩千多漢軍精銳早已經退守陳倉道口了。
在陳倉道口,白墨遇見了漢中郡守奚娟以及隴西郡守劉賈,奚娟只剩千余敗兵,劉賈卻帶來了八千隴西更卒,此外還有兩千月氏騎兵,三路會合之后,扼守陳倉道口的漢軍兵力已經增加到了一萬三千余人騎。
第二天早上,夏侯嬰又帶著五千騎兵趕到了陳倉道口,同時也帶來了劉邦的消息,知道劉邦大軍已經退守子午谷口,白墨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只要漢軍能夠扼守住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楚軍既便取了漢中,也絕對威脅不到關中!
最多再過十天,北征匈奴的五十萬大軍就將返回關中。
那時候,漢軍就能兵分兩路,分別從子午谷、陳倉道殺出,兩面夾擊漢中的楚軍,項莊如果不想兵敗身si,他就只能撤出漢中!
”井…井井 漢中郡治,南鄭。
奚娟的郡守府如今已經成了項莊的臨時行轅。
行轅大廳里,項莊濃眉緊鎖,正站在懸掛著漢中地圖的屏風前沉恩。
項莊身后,則站著百里賢、高初、龐鈺、晉襄、呼延等一大批楚軍將領以及秦夫人、唐通等巴蜀豪強。
漢中雖已拿下,項莊心里卻是不喜反憂。
根據烏木崖的情報,漢軍已經扼住了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這一來,楚軍的戰略目標就根本無法實現了,本來,按照項莊的設想,楚軍在襲取漢中后,再趁勢掩殺,不求完全控制子午谷、陳倉道,至少也要控制住這兩條通道的南端出口!
這一來,楚軍據險而守,只需少量兵力就能守住漢中、巴蜀。
然而現在,楚軍根本無險可守,漢國大軍卻能通過子午谷、陳倉道源源不斷地開進漢中平原,項莊如果不想讓出漢中,就必須從國內源源不斷地調來大軍,來跟漢軍si磕,這對于楚國來說,根本就是無法承受的。
沉吟了好半晌,項莊忽然轉身回頭,問屈不才道:“老屈,北征匈奴的漢軍主力什么時候能夠返回關中?”
屈不才道:“多則半月,少則十日,周勃的五十萬大軍就將返回關中。”
高初、龐鈺等楚軍大將聞言均皆臉色微變,十天時間,要想先后襲取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可著實不容易。
更何況,楚軍還在兵力上處于劣勢,楚軍進,時有五萬大軍,除去戰si的以及留守巴蜀的兵力,現在已經只剩三萬五千余人了,而漢軍呢?只是扼守子午谷口的劉邦大軍便足有四萬余人,扼守陳倉道口的白墨、夏侯嬰部也有將近兩萬人。
雖說虎賁、天狼兩大營驍勇無雙,可漢軍據險而守,兩大營要想在十日之內先后攻占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可能性實在不大,更可怕的是,激戰十日,楚軍沒能攻下子午谷口跟陳倉道口,而周勃大軍卻趕到了,那楚軍就該兵潰如山了。
屈不才頓了頓,又道:“不過,呂臺的六萬膘騎已經返回咸陽,最多只需三日,就能夠馳援子午谷口或者陳倉道口了!”
此言一出,廳中諸將盡皆臉色大變。
據根烏木崖提供的情報,呂臺的這六萬騎騎極為驍勇強悍,甚至連橫行草原的匈奴騎兵都不是這支驟騎的對手。如果楚軍能夠扼住子午谷跟陳倉道口,這支膘騎不得其門而入,那也沒啥大不了,可一旦讓這支膘騎闖入漢中平原,那就要命了。
“罷了!”項莊長嘆一聲,說道,“唉,這漢中郡就是雞肋,不要也罷。”
這一刻,項莊真的想起了三國演義中的曹cāo,當初跟蜀軍爭奪漢中時,曹cāo的感慨差不多也是這樣吧?
頓了頓,項莊又喝道:“高初。”
高初踏前兩步,應道:“末將在。
項莊道:“寡人給你五千天狼衛外加兩萬府兵,你能否守住巴蜀?”
高初昂然道:“能!”
項莊點了點頭,又道:“你打算怎么守?”
高初不假思索地道:“大肆征發漢中民夫前往金牛道口,先修一座簡易要塞,然后再在簡易要塞后面修一座堅固的永久要塞!”
項莊欣然點頭道:“好,你去挑人吧。”
“喏!”高初轟然應喏,轉身揚長去了。
項莊又道:“其余諸將,各率本部人馬,隨寡人回蜀中。”
既然已經決定放棄漢中,再留在南鄭就沒啥意思了,更何況,齊楚淮南之間的大戰已經一觸即發,項莊也實在有些擔心江東老巢被韓信給抄了,畢書的兵法韞略雖然無人可及,可他畢竟還是個書生,第一次領兵就對上韓信,也不知道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井…,井 淮南國都,彭城。
英布在蒯徹、召震、朱建等文武重臣的簇擁下緩步走上了北門城頭,五天了,齊國大軍兵臨彭城城下已經整整五天了,卻至今沒有任何動靜,韓信他在等什么?難不成還有后續齊軍趕來助戰?望著北郊接地連天的齊軍帳篷,英布也不禁有些心頭犯怵。
手搭涼篷往北郊了望了片刻,英布問蒯徹道:“國相,楚國援軍何時能到?”
蒯徹道:“楚國驍騎將軍蒙殛所率的兩萬騎兵已經過了竹邑,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應該就能趕到彭城了,至于楚國大軍,恐怕還要三天才能趕到,不過…”說到這里,蒯徹的聲音忽然頓住,而且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憂色。
英布楚眉道:“不過怎樣?國相你倒是快說。”
蒯徹嘆息道:“唉,臣聽說楚軍的領兵主將不是項莊本人,而是項莊剛剛委任的衛將軍畢書,一個從未領兵,也從未上過戰場的白面書生。”
“你說什么?”英布兩眼圓睜,難以置信地道,“讓個從未領兵、從未上過戰場的白面書生來領兵?項莊這不兒戲么?再說了,楚國又不是沒人可用,無論是鐘離昧、虞子期,還是高初、龐鈺,那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項莊怎會出此下策?!”
蒯徹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臣也不知道,也許項莊有他的考量吧。”
“什么考量?”英布道,“將幾十萬大軍交給一個白面書生,簡直就是胡鬧!”如果這事跟淮南國沒關系,英布也就躲在旁邊看看笑話,可現在,楚軍的勝敗卻直接關系著淮南國能否躲過眼前這劫,英布又如何能不著急?
上將軍召震道:“大王,先別管楚軍了,還是想想城外的齊國大軍吧,這都五天了,齊國大軍卻還是什么動靜沒有,臣這心里直發毛啊,韓信此人用兵如神,更兼奇計百出,別是他表面上按兵不動,暗地里卻在偷掘地道吧?”
“掘地道?”蒯徹搖頭道,“應該不至于。”
彭城地處谷水、荷水以及泗水的交匯地帶,更兼土質疏松,齊軍若真打算發掘地道,無疑于自掘墳墓,不等他產將地道挖進城里,整條地道只怕早就已經塌了,再說了,發掘地道哪有這么容易,他蒯徹又豈能任由齊軍放手施為?
召震又道:“那齊軍為何到現在都還沒有攻城?”
蒯徹舉起右手又伸出食中二指,說道:“齊國大軍至今未動,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輜重器械尚未運到,再一個,韓信很可能是想等待楚國的援軍趕到,然后畢其功于一役,同時解決我淮南大軍以及楚國援軍。”
“同時解決我淮南大軍跟楚國援軍?”英布目光一厲,獰聲道,“韓信好大的胃口!”
說話間,一陣隱隱約約的悶雷聲極其突兀地響了起來,英布、蒯徹以及召震等人本能地抬頭望天,卻發現頭上碧空如洗,連一朵云都沒有,哪來的雷聲?然后很快,英布等人便意識到了什么,楚國騎軍,多半是楚國騎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