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遷猛然回首,只見一員漢軍小將正向他大步逼近。
那漢軍小將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長得也是白白nènnèn,可給人的感覺卻是極度危險,尤其是他手中所持的那對雙短戟,透體烏黑黝亮,多半是純鐵打造的,少說也有上百斤重,能使如此重兵器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不過,荊遷又豈是嚇大的?當下擎刀迎向了漢軍小將。
“死!”荊遷暴喝一聲,手中橫刀斜著上liáo,直取漢軍小將腹部。
這一刀如果切實了,立刻就能給漢軍小將來個大破膛,不過很可惜,漢軍小將只是橫轉左手戟隨便一撥就擋開了荊遷的橫刀,下一刻,漢軍小將的右手戟已經挾帶著尖厲的破空聲向荊遷的頸項猛然橫斬了過來。
荊遷的瞳孔再次急劇收縮。
剛才刀戟相交的瞬間,荊遷就已經發現,對面漢軍小將的膂力遠在自己之上,硬拼則自己絕對不是對手!可是現在,荊遷的橫刀已經被蕩開,面前空門大開,再想收刀格擋漢軍小將的右手戟絕對是來不及了!
后退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荊遷更明白,不出險招則今天只怕就要交待在這里了。
當下荊遷惡向膽邊長,起了以命博命之念,“吼!”荊遷陡然暴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猛然撞向漢軍小將。
這一下顯然有些出乎漢軍小將的意料。
在漢軍小將反應過來之前,兩人的額頭就已經狠狠相撞!
荊遷耳畔猛聽得“甕”的一聲響,遂即眼前金星亂冒,整個人的思維也在霎那間陷入了停滯,不過,對面的漢軍小將也沒好到哪里去,荊遷這一下撞得極狠,漢軍小將的額頭一下就被撞得開了瓢,霎那間便鮮血如注。
剎那的失神之后,兩人幾乎是同時回過神來,又在本能的驅使下以手中橫刀、雙戟往前亂槊亂捅,只片刻功夫,漢軍小將的大腿、胳膊還有腰肋上被捅六刀,荊遷更慘,腹部被槊了十六戟,整個都被捅成了血篩子!
當龐鈺聞訊搶上城頭時,荊遷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不遠處,那漢軍小將卻是發了狂,揮舞著雙鐵戟見人就殺,不管是楚軍還中漢軍,只要靠近他兩步之內,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暴起傷人!還有,就這片刻功夫,搶上關頭的漢軍銳士就已經超過了兩百人,守在關上的楚軍已經只剩不到十人了。
“荊遷將軍!荊遷將軍?!”龐鈺的眸子霎時就紅了,拔刀就沖向了漢軍小將。
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已經多次在戰場上生死相托,上次奇襲虎牢關后,兩人更是成了刎頸之交,而且那時代的古人最重情義,所以當龐鈺看到荊遷倒在血泊中后,眼睛一下就紅了,當即拔刀上前,要殺了那漢軍小將替荊遷報仇。
荊遷身遭巨創卻仍未咽氣,聽到龐鈺吼聲后竟然掙扎著奇跡般地翻過身來,然后伸手一把抓住龐鈺的戰袍,一邊笑一邊血流如注,一邊說道:“龐鈺,好,好兄弟,走,快走,快帶著弟兄們走,別,別忘了放,放火…”
龐鈺怒目圓睜,憤然道:“荊遷將軍,放手!”
“龐鈺!”荊遷奮起最后的力氣,陡然大喝道,“記得給上將軍捎句話,就說我荊遷能夠戰死沙場上,值了!下輩子,我荊遷還當他的親,兵…”話沒說完,最后一口氣便從荊遷喉嚨里輕輕逸出,就此氣絕身亡。
“荊遷?老荊!”龐鈺慘然拜倒。
不過很快,龐鈺又猛然起身,霎那之間,龐鈺整個人就完全恢復了冷靜,遂即揚起橫刀厲聲大喝道:“走,我們走…”
一聲令下,最后剩下的兩百多楚軍老兵便跟著龐鈺蜂擁下了東關關墻,又順著長街到了西關關樓下,龐鈺和兩百老兵再回頭看時,只見搶關的漢軍已經分成兩撥,一撥順著大街追殺了下來,一撥則在拆卸城門甬道內的城磚,準備接應大軍進關。
龐鈺森然一笑,返身從身后一名老兵手中奪過火把,然后狠狠扔向空中。
幾乎是同時,幾十個打著火把的老兵也紛紛將自己手中的火把奮力扔向了附近營房、作坊、貨棧的屋頂,這些建筑物的屋頂上早已經鋪滿了蒿草,蒿草上甚至還澆上了猛火油,火把一經落下,立刻便騰地燃燒了起來。
不到片刻功夫,西關附近便騰起了沖天大火。
正順著大街往前追殺的漢軍見勢不對,趕緊退了回去。
龐鈺悠然抬頭,最后看了眼東關關墻,然后回頭喝道:“走!”
當劉邦在陳平、周勃、酈商、夏侯嬰的簇擁下來到東關外時,整個虎牢關已經完全被大火籠罩了,隔著四丈高的關墻,都能看到吞吐的烈焰,黑壓壓的煙塵更是從關內扶搖直上,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足見火勢有多大。
搶關的漢軍已經全部退了回來,關內火勢太大,沒法再呆了。
渾身浴血的周冠夫則是被他的部曲從云梯上抬下來的,周勃見狀頓時悲呼一聲,撲到了周冠夫的擔架邊,然后拉著周冠夫的手,連連悲呼:“我兒?我兒!”
周冠夫虛弱地擺了擺手,還沖周勃擠出了一絲笑容,道:“父親,孩兒沒事。”
劉邦嘆了口氣,周冠夫雖然搶關得了手,可現在跟沒得手似乎沒什么差別了,不過許過的諾還是要兌現的,當下上前說道:“冠夫,勇冠萬夫,今天又一舉襲取虎牢關,寡人今賜你‘勝之’為表字,待回了關中,再補行冠禮!”
“謝大王。”周勃感激涕零,趕緊拱手作揖。
有漢王親口賜字,對于周氏家族來說,可是莫大的榮幸。
劉邦再揮了揮手,周冠夫便被抬了下去,周勃也跟了去。
又過了片刻功夫,陳平再次來到了劉邦跟前,作揖稟道:“大王,臣已經問過搶關的將士了,他們說搶上關時,關內就已經只剩幾百叛軍了,而且關內的房屋上也都已經鋪滿了蒿草干柴,并且還澆了猛火油,顯然,叛軍放火是早有預謀。”
夏侯嬰道:“這下可棘手了,這火勢太大,三兩天怕是滅不了啦。”
陳平擔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懷疑項莊很可能已經打破了函谷關,所以才會命令虎牢關的叛軍撤離,叛軍才會在撤離之前火燒虎牢!
劉邦顯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當下問道:“陳平,你說函谷關會不會已經失守了?”
陳平低著頭,輕聲道:“這個,臣不敢妄言。”
“你就直說吧。”劉邦皺眉不悅道,“寡人還不至于連這點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起。”說實話,對于關中即將失陷的事實,劉邦的確是早有心理準備了,盡管函谷關有蠱逢鎮守,而且也頗有五千兵馬,可蠱逢面對的是項莊跟尉繚啊!
陳平嘆了口氣,如實說道:“大王,函谷關怕是已經失守了。”
盡管劉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從陳平嘴里得到證實后,卻還是忍不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身軀也是輕輕地晃了兩下。
夏侯嬰趕緊搶上前來,把劉邦給扶住了。
酈商也勸道:“不過大王也不必太擔心,算算時間,大王的信使早該到咸陽了,而且既便信使中途出了紕漏,楚軍攻打函谷關這么大的動靜,蕭丞相也必定會事先得知消息,這會只怕已經護送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前往漢中了吧?”
陳平卻不說話,他知道漢王擔心的其實不是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的生死,漢王從來就沒有、也不會把家人的死活放在心上,漢王唯一擔心的就是,項莊的楚軍殺進關中之后,會毀掉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關中根基!
不過現在擔心也沒用了,還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項莊的楚軍殘部堵在關中吧。
既便不能把項莊的楚軍殘部圍堵在關中,也要設法把他們逼入西戎或者北狄的勢力范圍中去,就讓他們去跟羌人或者匈奴人火并吧,這樣一來,關中即可遭楚軍的殺戮,還能免受胡人的襲擾,也可謂是一箭雙雕了。
陳平顯然是猜中了劉邦的心思。
劉邦輕嘆了口氣,悠然說道:“也不知道呂澤大軍現在到哪里了?還有灌嬰的騎軍,是不是也已經塞住飛狐陘了?”
丹水右岸,呂澤的四萬大軍正沿著山中小路向武關進發。
大秦帝國修建的東南馳道幾乎貫通了關東六國,不過從關中通向關東的卻只有經函谷關過三川郡,再出虎牢這一條,這個有軍事上的考慮,因為從關中通往關東的馳道如果有兩條甚至更多,就不利于關中的防御。
沒有馳道,呂澤大軍的行軍就極為艱辛。
行軍速度也遠遠無法跟順著馳道行軍的楚軍相比。
所以,當楚軍花了三天時間從洛陽趕到函谷關,再花三天時間攻陷函谷關,又花了三天時間從函谷關兵臨咸陽城下時,呂澤大軍才剛剛趕到武關!不過,不管怎么說,武關這條東南通道總是讓呂澤大軍給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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