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上,項莊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此時的劉邦正忙著安撫彭越呢。
雖然劉邦已經表示要封彭越為楚王,而且還要把西楚九郡中的七郡封給彭越,彭越也對劉邦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和順從,但是彭越在北郊山遇刺終究不是小事,而且還牽扯到劉邦妻兄呂澤,所以劉邦必須得給彭越一個交待。
這會,劉邦正著手調查北那山行刺事冇件。
為了查清這事,劉邦以至連從敖倉突圍的陳稀叛軍都沒有理會。
當然,這也是劉邦沒把陳稀的幾萬烏合之眾放在眼里的緣故,因為呂澤告訴他,已經從洛陽調了五千兵馬固防虎牢關,所以陳稀的幾萬烏合之眾是不可能要挾到三”郡了,更不可能要挾關中,頂多就是向南流竄去洗劫衡山國或者臨江國。
這可是劉邦恨不得的事情,到時候他就有借口去臨江國或衡山國平叛了。
至于洛陽被楚軍攻陷的消息,由于楚軍斥候隊的全力封冇鎖,再加上穿過虎牢關的馳道已經被阻斷,現在根本就沒傳出來,還有呂臺,這時候也還在嵩山山脈的崇山峻嶺中尋找下山的道路呢,急切間也飛不到敖倉來。
所以,劉邦對于三川郡的變故還是懵然不知。
劉邦昨天晚上已經再三詢問了呂澤,確定呂澤并沒有派人邀請彭越前往北邦山狩獵,更沒有派兵前往北那山設伏,陳平當時就斷言,這必定就是蒯徹的陰謀了,事情真相如何,明天讓呂澤與蒯徹進行當面對質就一清二楚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邦便帶著呂澤、陳平進了梁軍大營。
不得不說,劉邦這個人還是很會心術的,昨天清早他已經孤身進過一次梁營了,不想今天大清早,他又再次孤身進了梁軍大營,要知道彭越可不是他的部下,而是與他地位平等的諸侯王,萬一彭越有了異心,或者聽信了蒯徹讒言,他這一去豈不是自投死路?
但劉邦就是去了,而且只帶了呂澤跟陳平,以至連隨行保護的親兵都沒帶一個。
歷史上,劉邦也曾干過同樣的事情,他曾兩次孤身進入韓信大營,而且還當面奪了韓信的兵權,這能夠說是膽識過人,也能夠說是不知死活,但是誰也不能否認,劉邦擁有其余諸侯所不具備的人格魅力,所以韓信才會心悅誠服地說劉邦能將將,而他自己則只能將兵。
彭越正在吃早飯呢,聽說劉邦只帶著呂澤、陳平已經進了大營,便趕緊迎出大帳,站在道左相迎。
進了大帳,劉邦老實不客氣地坐了首席,彭越對此并無絲毫不悅,當下欣然坐到了劉邦的右下首席上,呂澤、陳平也在左下首依次入席。
劉邦徑直說道:“梁王,北邦山一案寡人已經問過呂澤了,他說并沒有派人邀請你前往北郊山狩獵,不知道當時是誰跟你說的這事?”
“是蒯徹。”彰越不假思索地道,“小王這便把蒯徹叫來。”
說罷,斯越又將彭明叫了進來,吩咐他去找蒯徹前來對質。
彭明領命去了,過了大約半刻鐘,彭明皺著眉回來了,向彭越作揖稟報道:“叔父,蒯徹不在他的帳中,侄兒詢問了左右侍者,都說蒯徹昨天晚上出去后就再沒有回來,侄兒又派人找遍了整個大營,也仍然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蒯徹一夜未回?”彭越驚訝道,“他干嗎去了?”
彭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直言說道:“叔父,蒯徹只怕是跑了。”
“什么,跑了?這么說北邙山的行刺真是他安排的了?”彭越也不蠢,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當下向呂澤揖了一揖,不無歉疚地說道,“呂澤大人,寡人一時不察,中了蒯徹的奸計,錯怪您了,真是對您不住。”
呂澤擺了擺手,淡然道:“過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呂澤可沒有這樣的器量,不管怎么說,前天晚上的這場混戰都已經導致兩千多漢軍將士當場戰死,更有八千多人身受重傷,這么大的傷亡,可不是一句悄然巧巧的“對您不住”就能揭過的,但這是劉邦的意思,呂澤也只能忍了。
坐在呂澤下首的陳平忽然說道:“梁王,蒯徹不過一介謀士,只怕是連一兵一卒都調動不了吧?那么北邦山中刺殺大王的伏兵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對呀,北那山中的伏兵又是哪來的?”彭越說著,就有些明白了,蒯徹一個人縱然有心行刺,也是有心無力,因為他手下沒兵啊,看來這事還有其他人配合,當下彭越又將目光投向彭明,說道,“去,把各軍主將還有幾位客卿都喚來大營。”
彭明領命而去,過了不到頃刻功夫,各軍主將便紛紛到來,彭越麾下的幾位客卿也都來了,只有田橫因為奉了彭越軍令去碭郡征糧,所以不在營中,當下彭越又吩咐彭明道:“馬上派出飛騎,去楊郡把田橫找回來!”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再說項莊帶著楚軍走到半路,遠遠看到一支龐大的車隊正鱗拌而來。
這支車隊足有五六百輛牛車,每輛牛車上都裝滿了大瓦缸,很沉的樣子,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隨行押送的卻是秦漁的女兵屯。
項莊正驚疑不定時,尉繚卻打馬來到了面前。
“軍師,你怎么來了?”項莊驚訝道,“洛陽…”。
“洛陽沒事,有桓楚、季布、蕭開將軍在,斷然不會有事.”尉繚擺了擺手,又捋了捋頜下長髯,淺笑道,“倒是上將軍您,多半在虎牢關遇上棘手之事了吧?”
“軍師真是料事如神。”項莊沖尉繚豎了豎大拇指,又道,“陳稀有想法了。”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尉繚淡然道,“如今上將軍只有不到四千軍隊,而陳稀卻足足擁有三萬大軍,他若是沒什么想法,則反而不符合常理了。”
當下兩人邊說邊策馬走到了路邊,直到左近無人,尉繚才道:“上將軍,能不能除掉陳稀,全落在這五百多車酒肉上了。”
項莊霎時兩眼一亮,凝聲道:“軍師是說…”
尉繚捋了捋頜下長髯,笑道:“上將軍,您說呢?”
項莊點點頭,又道:“只是以什么表面送進關去呢?陳稀可不好糊弄。”
尉繚淺笑道:“早在敖倉分兵之前,上將軍不就已經埋下了一顆棋子么?如今,也該到這顆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了。”說此一頓,尉繚又收起笑容,肅然道,“上將軍,這么做對于公主殿下來說的確過于殘忍,可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呀.”
項莊默然點頭,這么做對于魏悅無央這個之女來說的確很殘忍,可是反過來說,這也是為了大魏國好,否則,一旦楚軍和魏軍真的打起來,楚軍兵少雖然討不了好,魏軍雖然兵多,可最終必定會全軍覆滅,血流成河。
輕嘆了口氣,項莊又問道:“她來了嗎?”
“公主殿下已經來了。”尉繚道,“就在那邊。”
“我去跟她說幾句話。”項莊說罷,策馬便走。
尉繚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叮囑項莊幾句,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項莊卻好像腦后長了眼睛似的,當下勒馬轉身,對尉繚說道:“軍師放心,我是絕不會心存婦人之仁的。”說罷,項莊始才策馬揚長而去。
目送項莊的身影遠去,尉繚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上將軍當斷則斷,該殺便殺,行事從不拖泥帶水,該狠的時候從不手軟,該毒的時候也絕不心慈,這才是成大事者的風范哪!尉繚忍不住又拿項莊跟秦王政做比較,相比年輕時候的秦王政,項莊同樣心狠手辣,卻多了十分膘悍,七分英武。
井井,井,井,井,井 虎牢關,陳稀正在校場上檢閱自己的大軍。
虎牢關原有八千漢軍,兩千余人戰死,五千余人被俘,雖然這五千多漢軍戰俘被楚軍給帶走了,可他們的鎧甲兵器卻都留了下來,再加上虎牢關武庫里原本就囤積了部份武器,陳稀大軍一共得到了近萬副布甲、皮甲以至鐵甲,還有近萬件兵器。
陳稀給自己的中軍武裝了六千人,侯敞、張春的前后軍則分別武裝了兩千人。
現在,這一萬全副武裝的精兵正在校場上列隊而立,陳稀正在侯敞、張春等部將的蜂擁下巡視全軍,望著面前陣容整齊、兵甲森嚴的魏國大軍,陳稀心底不由萌生了萬丈豪情,有了這支精兵,他就再不用忌憚項莊和楚軍的兵鋒了。
陳稀正自志得意滿時,忽有親兵慢慢趕來稟報:“上將軍,公主殿下帶著五六百牛車的酒食前來關上勞軍來了。”
侯敞、張春等大將聞言大喜,公主殿下雖說嫁了項莊,可心里還是向著大魏哪。
陳稀更是滿心歡喜,相比五六百牛車的酒食,他更在乎的是公主殿下本人,他正想著與人分享此時的喜悅心情,恰恰公主殿下就趕到了,這可真是天公作美哪。
不過陳稀并不有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又問道:“公主殿下有多少隨從?”
親兵道:“公主殿下只有百余女兵隨行保護,此外就是幾百個駕車的老頭了。”
陳稀這才放下心來,又環顧侯敞、張春等大將道:“諸位將軍,且隨本將軍出關,迎候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