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倥傯,項莊、尉繚和武涉在數十親兵的護衛下登上了一處高峰。
山頂上寒風凜冽,項莊、尉繚和武涉雖然披著熊皮大氅,仍是感到寒意襲人,荊遷、高初及隨行的數十名親兵只披布衣鐵甲,更是感到寒冷徹骨,卻仍然將身板挺得筆直,男子漢大丈夫,死都不怕,還會怕冷?
迎著獵獵山風,項莊忽然問道:“高初,事情辦妥了?”
“辦妥了。”高初揖了一揖,恭聲道,“小人已經在進山的每個道口豎起了木樁,木樁上面也都按照軍師的吩咐刻了字。”
早在幾天前,尉繚就已經被項莊正式任命為軍師了。
項莊并沒有尉繚的身份公諸于眾,楚軍將士雖然納悶怎么突然多出來個軍師,但既然是上將軍的令諭,他們自然是沒有意見。
項莊又向尉繚道:“軍師,戰書已下,我軍再沒有退路了!”
尉繚默默點頭,武涉卻不無擔心地道:“上將軍,這一仗可不好打呀,云集淮泗的聯軍足有七十多萬,既便正分兵攻打東海、泗水、江東等地,剩下的兵力也絕對超過五十萬,這幾乎是我軍的百倍,兵力相差太懸殊了。”
尉繚卻道:“聯軍兵多,這是優勢,也是劣勢!”
“軍師這話怎么講?”武涉不解道,“兵多怎么反而成了劣勢?”
尉繚道:“兵多,輜重就多,輜重一多,行動就慢,行動一慢,聯軍就只剩下被動挨打的份了,這豈不就是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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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連續五日的艱苦行軍,劉邦大軍終于開到了大別山外。
李左車、靳歙也帶著剛剛收攏的幾千殘兵趕來匯合,兩人都讓手下把自己給綁了,不綁不行啊,五萬大軍,整整五萬精兵哪!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斬殺,現在就剩下這幾千號人,能不愧疚?能不心里惶惶然?
劉邦倒是沒有責備他們,甚至還好言勸勉了一番,然后又各給兩人撥了數萬兵馬,李左車、靳歙自然是感激得不行。
不得不說,劉邦這市井之徒還真挺會籠絡人心的。
大軍剛剛扎營,夏侯嬰就扛著一段木樁急濠濠地闖進了劉邦的大帳,旋即把肩上的木樁往地上重重一頓,氣急敗壞地道:“大王,太氣人了,項莊小兒太囂張了!”
劉邦這會正在泡腳,當下揮手屏退美婢,淡然道:“夏侯嬰,又怎么了?”
“大王,末將剛才在山口看到了這東西,上面還刻了字,你看!”夏侯嬰指了指豎起跟前的木樁,又道,“項莊小兒竟然說…”
見夏侯嬰忽然頓住不語,劉邦不禁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道:“項莊說什么了?”
“大王,你還是自己看吧。”夏侯嬰把木樁放到劉邦面前,又道,“聽人說,進山的各個山口都插滿了這樣的木樁。”
劉邦雖然是布衣出身,不過這些年跟著蕭、張、陳,倒也識得幾個字。
定晴看去,只見木樁的一面已被削平,上面刻著“劉邦小兒必亡于此”八個字,讓夏侯嬰感到意外的是,劉邦看了后并沒有大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好半晌后才止住笑聲,淡淡地道:“項莊小兒,還真是好大口氣。”
“大王,末將只要五千精兵!”夏侯嬰作色道,“這便進山拿了項莊小兒!”
“不急。”劉邦擺了擺手,又道,“夏侯嬰,你去請張良、陳平兩位先生過來。”
“諾。”夏侯嬰揖了一揖,領命去了,很快,張良、陳平便聯袂而至,兩人剛一進帳便看到了大帳正中的木樁,陳平便納罕道:“大王,這是何意?”
“這是項莊小兒下的戰書。”劉邦淡淡地道,“各個山口都插滿了。”
這會,張良、陳平也已經看清了木樁上的字樣,當下陳平說道:“看來,項莊是真打算在大別山與大王決戰了!”說此一頓,陳平又道,“不過,項莊能選擇大別山作為戰場,還真是頗不簡單,大別山山勢險峻,地形復雜,不利于大軍行動哪。”
張良淡然道:“天時、人和皆不在楚,項莊也就剩下地利了!”
劉邦點了點頭,又道:“楚軍有地形之利,這仗又該怎么打?”
張良微微一笑,灑然說道:“那要看大王的意思了,大王是要緩攻,還是急攻?”
劉邦摸了摸下巴,忽然道:“緩攻如何,急攻又如何?”
張良道:“大王若欲緩攻,當分派軍隊把守各處路口,將楚軍殘部牢牢困在深山,只等冬去夏來,天氣轉熱,山中自有蛇蟲橫行、蚊蠅叮咬,則楚軍殘兵可不戰自潰!大王若欲急攻,那就要想辦法破解楚軍仰仗的地形之利了。”
“等到夏天?不行,太久了,孤要急攻!”說此一頓,劉邦又道,“不過子房,你真有辦法破解楚軍的地形之利?需知這大別山全是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大軍如若進山,則不但行動困難,糧草接濟更是難上加難哪。”
說著,劉邦又肅手請張良、陳平入席就坐。
張良甩甩衣袖,灑然跪坐于席,然后說道:“大王,楚軍雖有地形之利,卻并非不可化解,我六十萬大軍猬集一團,固然是行動遲緩,可是一旦分兵,命各路將領各領數千精兵進山,則翻手間就能化解楚軍的地形之利。”
“分兵?”劉邦沉吟道,“會不會被楚軍各個擊破?”
劉邦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如今的項莊可不是以前的項莊了。
大部隊作戰,韓信、彭越、英布等各路諸侯隨便挑一個出來,都能把項莊的五千殘部打得灰飛煙滅,可要是幾千人規模的小部隊作戰,則恐怕連韓信都不是項莊的對手,韓信的厲害在于將兵,彭越、英布是驍勇,可他們還能比樊噲更驍勇?
張良道:“可令各路精兵保持互相之間的距離,楚軍若逃,則銜尾疾追,楚軍若返身來攻,則固守待援!”
“妙極!”陳平嘆服道,“如此,項莊再是驍勇,楚軍再是精銳,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擊潰其中一路精兵,然后從容逃走,而用不了太長時間,其余各路精兵便會蜂擁而至,層層截殺,項莊縱然有逆天之勇,也是必死無疑了。”
“好!”劉邦重重拍案,大聲道,“就這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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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涉終究只是個辯士,戰術謀略實在非他所長,當下被尉繚說得啞口無言。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守在旁邊的高初忽然說道:“可是軍師,聯軍也有可能分兵。”
尉繚不禁向高初投以贊賞的眼神,旋即又說道:“不是可能,而是必然,聯軍必然會分兵進山,否則它就會始終處于追不上,打不著的被動挨打境地。”
高初點了點頭,又道:“如果聯軍真的派小部隊分兵進山,則我軍的地形之利就將不復存在,那時,我軍又該怎么辦?”
尉繚不語,眼神卻投向了項莊。
“怎么辦?好辦!”項莊淡淡地道,“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憑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尉繚聞言頓時兩眼一亮,說道,“這話說得精妙!”
項莊不覺有些有汗顏,這話可不是他說的,而是后世建奴首領努爾哈赤說的,盡管前世的項莊對建奴王朝沒好感,卻也必須承認,努爾哈赤是個軍事天才,大明帝國的十萬大軍被其不到兩萬八旗兵所擊破,便是鐵的明證。
如今,項莊不過是借鑒薩爾滸之戰的戰術而已!
當然,大別山之戰的兇險程度要遠遠超過薩爾滸之戰。
薩爾滸之戰,建奴兩萬八旗兵只需面對十萬明軍,而大別山之戰,五千楚軍卻要面對五十萬聯軍!兵力相差如此懸殊,又豈是兇險倆字所能盡說!?不過,還是那句話,楚軍已經沒有退路,退則必死,往前沖或者還能殺出一條活路!
黑暗中,尉繚忽又嘆了口氣,說道:“上將軍,你可曾想過,當你集中兵力擊破其中一路精兵之后,又如何擺脫其余各路精兵的圍追堵截呢?”說此一頓,尉繚又道,“假如老朽沒有料錯的話,聯軍各路精兵之間的距離必定不會相去太遠,你動其一路,則其余各路必然會蜂擁而至,前堵后追,層層截殺。”
“那也沒什么。”項莊淡淡地道,“分兵上山便是!”
“分兵上山?”尉繚神情微動,又道,“分兵之后,又如何再次集結?”
項莊頓時默然,這的確是個問題,需知這可是在古代,根本就沒有什么便捷有效的通訊手段,一旦分了兵,再想完成集結可就難了,尤其是在大別山這樣的原始森林里,分兵后再想重新集結,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究竟要怎樣才能實現快速而有效的集結呢?
遙望遠處,莽莽群山與浩瀚星空幾乎融為了一體。
俯瞰山下,隱隱可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那是楚軍的營火。
楚軍已在山下建起了大寨,既屯兵,又屯民,從壽春撤離時,項莊也把城內以及城外救起的孩子還有育齡婦女都帶走了,全加起來大約有五千多人,雖然這些婦孺會加重楚軍的負擔,但這么做完全是值得的。
因為,要不了幾年這些孩子就會長大,就會成為兵源。
至于那幾千育齡婦女,卻能給楚軍生育更多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兵源!######################################################PS:感謝、刀殛、秀天姿、冷劍之心、游龍戲鳳abc、江南飛天鼠、純情小豬豬、熱的可口可樂、煙盡人散、╆納蘭布衣╅、碧血劍1、米粒之香、從不尋找等書友的慷慨打賞,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