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零二八四一九 “童市長。
”陸為民走入童云松的辦公室時,覺得沒幾天時間怎么童云松似乎都老了好幾歲,看來是這個市長給他也帶來了不少壓力,準確的說是宋州的糟糕局面給童云松帶來了不少煩惱和壓力。
“為民來了,坐。”童云松點點頭。
這幾天時間童云松算是深刻體會到了這個位置有多么的難坐,先前的欣喜早已經被無盡的事務和壓力卷蕩一空。
現在擺在童云松面前的是一個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局面,黃鑫林來匯報了財政情況,四處伸手,而財政上能拿出來的現金不過一千萬左右,這都還沒有到年底,真要到了年底,沒有一兩個億,你想都別想過年,現在財政賬上這點資金,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陸為民也知道童云松找自己來,肯定是要研究財政上的事情,當前最大的問題還是沒錢,哪里都差錢,而件件都是棘手的事兒。
雖然中央關于壓錠的意見已經出來了,分解到了省里,省里把所有壓錠的指標全部給了宋州,當然也明確表示會配套中央的壓錠專項資金,省里也要拿出一定比例的資金,也希望市里要配套一部分資金,來解決宋州紡織企業壓錠問題。
這也算是中央和省里給宋州的一筆支持發展資金,但是僅僅是這點資金遠遠不夠,就連解決宋州國營紡織企業壓錠和解困的資金都不夠,這還不算現在宋州財政這么些年來為了保國企運轉,違規替市里邊這么多家國營企業貸款擔保。
這多筆貸款每年光是利息都驚人,現在這些企業絕大多數都是已經喪失了償還能力,這筆債務很大程度就要打到市政府身上。
“為民,這幾天對市政府這邊情況都有所了解了吧?”童云松也不繞圈子,徑直步入正題,現在他們倆就是一對爛兄爛弟,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宋州市政府這邊的攤子就得要靠他們來牽頭扛起來。
“大略了解了一些,不過童市長,這么大個攤子,要把真實情況徹底摸起來,沒一兩個月不行,…”陸為民咂著嘴巴,摸著下頜,面帶苦澀。
“恐怕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來等,這擺在面前的事兒個個都是拖延不得,尚書記和我議了一議,最棘手的問題還是財政問題,財政問題解決不了,我們連這個年都沒發過,還談什么發展?”
童云松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一段時間他在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精神抖擻信心百倍的模樣,也只有在陸為民面前才敢露出本相,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真正坐上這個位置,才知道黃俊青在這個位置上也不容易,尤其是他又和尚權智不睦,這種情況下要說是煎熬也不為過,這個時候離開宋州也算是一個解脫。
陸為民也知道童云松所言的急迫性,錢不是萬能,但是沒錢卻萬萬不能,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一個單位一級政府來說,都一樣,當下宋州市政府不但負債累累,而且作為一級財政違規擔保的數額巨大,一旦真正到了連本息都難以支付的時候,素來在政府面前都十分弱勢的銀行會不會翻臉相向很難說。
畢竟現在專業銀行正在向商業銀行轉變,其經營理念也在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不再是政府安排要求怎么,他們就乖乖聽命了。
對宋州市政府來說,最大的壓力還是來自幾大國有企業,尤其是紡織企業的生存問題。
一紡廠、二紡廠、針織一廠、針織四廠、絲綢廠和毛巾床單廠六大家中,一紡廠、二紡廠負債最重,而且效益也最差,現在已經完全是資不抵債,淪為靠政府輸血維持職工基本生活費,針織一廠和針織四廠情況也差不多,設備老化,冗員沉重,負載比例高,產品嚴重滯銷,根本都無法再繼續生產。
絲綢廠雖然效益也不好,但是相對來說他們的設備較新,國內市場雖然疲軟,但是在日韓和歐美的國際市場上,仍然有比較好的前景,只是他們在產品上沒有跟上形勢,現在絲綢廠雖然也很困難,但是前景依然有,就看這個企業如何運作。
毛巾床單廠在幾個企業中規模比較小,主要還是因為原來負債較高,冗員較多,資金利息沉重,使得企業包袱越背越大,使得企業出現虧損現象,其產品在省內外都還有一定市場,如果能夠盡早解決企業存在的資金負債問題,這個企業也還是有一定生存空間。
宋州國企的攻堅關鍵是紡織行業,而紡織行業中的難點就是一紡廠和二紡廠以及針織一廠和針織四廠。
這四家企業的在職職工超過了一萬八千人,其中一紡廠和二紡廠職工人數就超過了一萬一千人,而女工人數占到了四廠職工的百分之六十五以上,而這其中三十五歲以下的女青工比例又占到了女工比例的百分之七十五以上,這些女青工絕大部分都是87、88、89三年棉紡織行業快速發展時期進的廠。
那個時候她們都還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女青年,有些年齡更小,甚至只有十六歲,招工進廠當一名光榮的紡織女工是個多么幸福滋潤的生活,沒想到時移世易,現在淪落到了靠拿基本生活費過日子的境地。
進入90年代后全國各地無節制的大上紡織項目,直接導致棉花價格飆升,而鄉鎮企業的異軍突起,又使得保守體制、成本等難題困擾的國企企業一下子就敗退下來,從92年開始,這幾家企業的效益就每況愈下,而經營狀況越不好,就越無法加大投入進行技術升級改造,而越不改造,市場競爭力就越差,形成這樣一個惡性循環,越來越無法適應市場競爭。
“為民,你說得對,宋州國企改革攻堅關鍵是紡織行業,而難點就是這四家大紡織企業,尤其是在當前國際國內經濟大氣候和紡織行業小氣候都不佳的情況下,怎么來解決這幾家企業的難題,這關系到我們宋州能不能走出困境。”
童云松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想到這一萬多職工也就代表著一萬多個家庭,拉拉雜雜算起來至少也是五六萬人,這么多人的生計如何來解決,現在他也是毫無頭緒。
其實陸為民在還沒有來宋州之前就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當時他是以為安德健可能會留在宋州擔任市長,那么要面對的就是這個問題,沒想到陰差陽錯,安德健去了普明,而自己卻變成了宋州市的常務副市長,之間當宣傳部長和政法委書記還可以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是現在,這副擔子就是非自己莫屬了。
“童市長,紡織行業的問題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問題,也回避不了,不解決這個問題,其他都是空談。”陸為民沉吟了一下,“對這個問題我這一段時間也在考慮,心里也有一些想法,但是因為還沒有真正下去調研過這幾家企業,所以心里也還沒有底,所以我打斷帶市政府政研室的兩個同志近期到這幾家企業去調研一下,然后拿出一個方案來。”
“哦?為民,有把握么?”童云松喜出望外,望向陸為民的目光也熱切了許多,問的話也就有點兒出格,這個難題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雖然市委常委會上明確了陸為民要主抓國企改革,但是宋州的國企都擺在面前,就是這副情形,誰也不是神仙,就能點石成金,陸為民原來在豐州那邊搞得風車斗轉,但那是從無到有,簡單得多,只要能抓好招商引資,那就不是問題。
但是宋州情況卻不一樣,這么大的包袱,怎么來卸掉,這其中關乎數萬人的切身利益,稍不注意可能就會釀成大亂子,就連他也是花了些心思來梳理其中的關系,那也是越看越覺得背心發涼,越看越覺得心里沒底,沒想到陸為民居然說他下去調研之后拿一個方案出來。
“試試看吧,不去做,你怎么知道行不行?何況我也就是拿一個大方案來,真正要來細化和定板,也得要市委常委會和市政府常務會來定,大家集思廣益,總會找得到解決的辦法,何況也不是咱們宋州一家這種情形,還可以借鑒其他地區的經驗辦法嘛。”
陸為民的一番話讓童云松心里踏實了不少。
說實話在擔任市長之前,他并沒有接觸太多的行政工作,連他自己內心都覺得自己有點兒眼高手低,一坐上這個火山口一樣的位置更感覺到問題的棘手性,也幸好有陸為民這個年齡雖輕但是卻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手,這才讓他心里不至于發憷。
陸為民果然不負他所望,這一番話說出來雖然樸實簡單,但是卻是蘊含的底氣卻還很足,讓童云松心里也放松許多,“好,為民,你抓緊時間去調研,有什么需要給我說就行,對了,你的秘書問題解決沒有?厚柏不是說替你選了幾個讓你來定么?”
“多謝童市長關心了,我會好好選一個。”陸為民笑著道。
“嗯,是要好好選一選,秘書選好了,你也輕松一些。”童云松很滿意的站起身來,“為民,這副擔子不輕啊,咱們倆首當其沖,義無反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