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談話就更接近于實質性的磋商了。
作為中組部的主要領導,清癯老者對于各省市的主要領導并不陌生,但是對于其他干部就未必有多深的印象了。
或許就只有諸如專職副書記和組織部長,以及一些較為特殊的領導,比如有突出表現的,特別年輕的,中央重點培養的,這一類干部他才會有一些印象,其他都只能說勉勉強強知道這么一個名字罷了。
對于陸為民的介紹,清癯老者也聽得很仔細,事實上這本來不該是他的工作,部里邊有專門的局來應對,對這些干部的情況都了如指掌,但是清癯老者還是想要仔細聽一聽。
他希望從陸為民對這些干部的評價當中來了解陸為民在選人用人上的一些特點和傾向,從而來分析判斷陸為民的真實想法。
讓清癯老者有些意外的是陸為民對幾位資歷較深的領導介紹得很簡略,反倒是對幾位資歷較淺的干部談得比較多,到后來甚至還主動提出要談幾位廳級干部,這讓清癯老者也有些又好笑又好氣。
“為民,你這是不是在夾帶自己的私貨了啊?”清癯老者打趣道:“我不是說我時間寶貴,也不是說廳級干部的選拔任用不是我的工作范圍,但現在是不是你有點兒走偏了?說好我們要談什么啊?”
“嘿嘿,部長,您別誤會,我也是順帶,其實這里邊也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陸為民笑了起來。
“比如這個池楓,她雖然是省委秘書長,但是還不是省委常委,估計部里邊對她的考察還沒有開始呢,但我很欣賞這個干部,說實話我和她共事的時間不算太長,而且她還是一個體育系統出身的干部,但是這個同志的風格很有個性,與一般的女干部截然不同,呃,我記得當時還評價過她一句,就是嬉笑怒罵皆文章,也就是說她很擅長發揮自己的風格來推進工作,這種不失個性卻又能保持本心的干部現在很難得了,…”
“再比如黃文旭,這個同志現在是省委常委、蠡澤新區的黨工委書記,他和我共事時間比較長,最初我認為他善于經濟工作,后來他擔任豐州地委委員,組織部長,我覺得他很擅長組織工作,…,這個同志能力比較均衡,沒有那哪一項十分突出,也沒有哪一樣明顯的短板,但這個同志有一個很好的特質,那就是極富韌勁,執行力極強,一項工作交到他手上,他總會想方設法去完成,…”
陸為民的傾向性隨著他的談話中慢慢透露出來了,清癯老者也是老組工干部了,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也能聽得出來陸為民話語中評價的真實意義,更明白對方提出這些干部的特質針對什么。
遼省的局面很復雜,需要極具人格魅力和突出特質的干部,只有這樣的干部去了,才能迅速打開局面,陸為民這般介紹,當然就有意圖所在了。
不過陸為民這么做也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他談的都是昌江省內的干部,當然這和他長期在昌江工作有很大關系,只是在組織人事安排上是最忌諱這種源出同宗的做法了,這很容易形成山頭主義,或者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拉幫結派的嫌疑了。
“為民,我記得你除了在昌江工作,也還在藍島和中央政研室、中聯部工作過吧?”
陸為民一愣,回味過來,點點頭:“當然,雖然我在這幾個單位工作時間不算太長,但是卻也是我成長的重要經歷,有很多同志給了我無私的幫助,我至今記憶猶新,比如…”
從部里邊出來,陸為民還有些恍惚。
雖然部長不可能給他有什么明確的答復,雖然還會有下一步細節性的溝通,但是陸為民知道自己今日就算是開始正式開始接手在遼省的工作了。
他不是不知道遼省工作的復雜性,聞一舟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他,遼省的政治生態要比昌江復雜得多,涉及到的各方面利益群體也是極為棘手,要解決其中問題更是需要有大恒心大魄力。
這也是陸為民未雨綢繆,要先行在中組部這邊打預防針的原因。
部長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實際上向部長推薦了黃文旭、孫慕河和池楓三人。
另外,他也談到了向文東。
當然他也知道中央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圖來,但是他要盡一份自己的努力。
黃文旭和池楓的年齡上的優勢已經不多了。
黃文旭至今在昌江省委中排位靠后,雖然蠡澤新區看起來應該是一個亮點,但是三四年,蠡澤新區見不到真正的效果,尤其是在面臨滬上和杭州競爭之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池楓也一樣,他很是欣賞池楓,但她起步晚了一些,若是再耽擱一下,就可惜了,所以他希望池楓能到遼省去幫他。
現在池楓還未進入常委,如果能夠和自己一道去遼省,他希望池楓能夠擔任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他也相信以池楓的能力,可以游刃有余的幫助自己協調好各方的關系。
向文東也是一個不錯的同事,但是能不能行,陸為民沒有把握。
總而言之,陸為民覺得自己把該做的該說的都做了說了,就看中央最后怎么決定了。
不過陸為民相信這個時間不會拖太長,他之前的一些意見也各有緩急,像自己到遼省,需要盡快熟悉情況,省委秘書長甚至應該先去幫自己打前站才對,池楓這個角色很重要。
至于黃文旭這邊,中央怎么來安排,還有一些變數。
任重而道遠啊,初夏的京城已經有了幾分熱意,陸為民就站在街頭出神,這一刻他既感到輕松,因為放下了昌江那么一大攤子活兒,同時也意識到一份更重的擔子壓了過來。
下一步自己該怎么辦?
游目四顧,是該好好捋一捋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