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已經確定,施政綱領和規劃心里也有了大概,剩下來的就是落實的問題了。
市一級層面,陸為民不太擔心,市委這邊也好,市政堊府那邊也好,他心里有數,董建偉和井致中那邊對自己的配合問題不大,現在關鍵是區縣一級。
區縣一級目前是自己手上的短板,因為金國忠原來被陳式芳邊緣化,毛小鵬的陽奉陰違,所以來了大半年,陸為民除了接王勝之被拿下時對萊山伸了手,但還是因為需要為金國忠立威恢復影響力,所以選擇了鄧福林,其他個區縣班子成員都保持了原狀,現在市委班子基本調整到位,他也就要逐步根據工作需要來進行調整安排了。
向文東的到來彌補了自己手中的短板,組織工作這一塊,必須要有一個可靠且強有力的助手,而且這個幫手還得要能夠領會自己意圖主動的開展工作,這個要求不低,但是陸為民認為向文東能夠達到自己的要求。
雖然在工作中和向文東的接觸不算很多,但是陸為民自認為自己觀人識人的眼力還是有的,在省委統戰部工作的短暫時間里,和泉城統戰部也打過一些交道,能夠感覺出向文東的工作風格,務實,主動性很強,而且領悟能力也很不錯,后來兩家人接觸多一些后,交道更多,當然也包括一些私人性質的接觸,陸為民對向文東的了解也就更深了一些。
但實事求是的說,陸為民之所以向韓三童暗示了向文東,并非完全因為私誼,而且他和向文東的私誼也還達不到那一步,只是因為齊魯對于他太陌生了,對于這邊的干部他實在了解太少,只能因陋就簡的在自己周圍圈堊子里的干部中選擇,總比選擇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不可控的干部要好一些,而且向文東也算是一個比較有個性和特點的干部,哪怕在某些方面和自己的觀點不盡一致,陸為民也相信對方能夠很好的處理好自己的要求和他自身的職責之間的關系。
藍島區縣一級的班子人事問題錯綜復雜,哪怕是向文東來了,短期內也未必能摸清楚底細,但陸為民考慮的是長遠問題,現在市委內部,自己,金國忠,向文東,在人事問題上已經形成一個較為穩定的三角,加上董建偉/田平山和敬文祥,已經能夠穩定了駕馭局面了,所以正是基于此考慮,陸為民才要讓向文東來扛起這個擔子,最大限度地為自己下一步施政提供組織人事保障。
藍島要保持可持續性的發展,就必須要有一批銳意進取勇于開拓的領堊導干部來挑大梁,在縣域經濟這一塊上,尤其需要,陳式芳時代的一些干部安于享樂,縱情聲色,工作激情早已經喪失,但是這些干部卻占著茅坑不拉屎,甚至四處伸手撈取好處,深陷非法利益格局,這一點上從萊山班子的窩案就能略窺一斑,不能排除藍島其他區縣就沒有此類現象,而要解決這個問題,一方面要從機制上來織密藩籬,另一方面也要從干部交流調整來促進合理流動,防患于未然。
在這項工作上,陸為民希望向文東能夠和田平山攜手合作,真正把藍島區縣一級存在的干部問題進行一次清理,推動全市干部作風和選拔制度的良性循環。
“來,文東,我敬你們兩口子一杯。”小招待所的食堂里,陸為民舉起酒杯,含笑道:“首先代表我個人歡迎你到藍島工作,其次祝賀你們兩口子解決了分居問題,再次,預祝我們攜手合作,為藍島下一步的工作打開局面打好基礎。”
“陸書記,一杯酒代表三個意思,太復雜了吧,心也不誠啊。”洪桐放得很開,她是軍人,不屬于這個體制序列,有些話自己丈夫現在不好說,她卻可以敞開來說,“你把我們老向推到了這個風口浪尖上,現在我都聽說了,不少區縣干部都說我們老向來藍島就是給你充當黑打手的,就是要準備那他們開刀的,毛小鵬就是因為不肯屈從于你的清洗方案才被你攆走的,我們老向人還沒有來,就收獲了一個黑打手的外號,你可得替我們老向扎起。”
“扎起?洪桐,倒是我才真正需要文東替我扎起才對,沒有文東他們這些人替我扎起,我才是一個光桿司令,能干什么?”陸為民朗聲大笑,“說這些話的人,傳這些話的人,心里才是有鬼發虛,你擔心什么?你工作如果拿得出手,誰能拿下你?書記市長部長也不是傻瓜,他也需要一批能干事兒,能干成事兒的干部來替他撐場面不是,選拔一批干部上去,盡是一些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提槍的角色,工作拿不起來,難道書記市長部長們就不擔心自己的烏紗帽戴不穩,就不擔心中堊央省委有‘黑打手’要對他們下狠手?”
陸為民的話里也是帶著調侃味兒,“心虛氣短,只能說明自身不硬,自己屁股上沒擦干凈,才會日思夜想擔心要調整到自己頭上來,真正你要覺得你自己能拍胸脯,你甚至可以到市委組織部來拍胸脯毛遂自薦嘛,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市委看得見聽得到,你究竟如何,群眾干部的眼睛是雪亮的。”
“話雖這么說,但是我們老向才來,很多工作都不了解,情況不熟悉,…”洪桐看了一眼只是含笑抿著酒卻不言語的丈夫,幫著提出自己的看法。
“洪桐,你就這么低看我?覺得我會在文東沒熟悉情況之間,就要強壓他做他不了解的事情?”陸為民算是看明白了,向文東這家伙是想要和自己約法三章啊,又不好開口,就打算通過妻子的口來逼自己表態,這家伙倒是打得好主意,但是自己也從來沒有如此想,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陸書記,我也相信您不會如此,不過我以前從未在藍島這邊呆過,對藍島工作也是一無所知,所以肯定有一個過程,先前您也和我聊過一些,我也理解您現在的難處,中堊央和省里對藍島的期盼值都比較高,這些壓力也就轉嫁到了你身上,可藍島前期的局面不容樂觀,干部隊伍這一攤問題更多。隊伍是一切工作的基本前提和保障,當一個群體干部隊伍出了問題,你其他一切工作可能都會付之東流。”向文東也知道現在該自己來表態了,“但干部隊伍的培養選拔,乃至一個班子的搭配,都是一個綜合性的系統工程,現有的干部班子配備都有其歷史原因和合理因素,現在可能會有一些班子出了狀況,但是我覺得不宜輕率妄動,首先要摸清楚情況,對癥下藥,而且就算是要動,也不宜大動干戈,因地制宜,因時而動,才能在震動和負面影響最小的情況下實現目的。”
“還有么?”陸為民夾了一筷子菜,示意兩口子邊吃邊說。
“嗯,陸書記,可能我這句話有些不太中聽,但是我覺得還是要先說在前面,避免我們兩日后如果在工作中有不同意見造成誤會。”向文東語氣變得更加慎重,一字一句的道。
“你說。”陸為民也能猜到向文東想要說什么,他也知道向文東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不這樣說,那反而就會讓他失望了。
“可能我這個人性格有些執拗,我的看法未必能和您一直保持一致而沒有分歧,雖然我也認為我們兩人在很多工作和問題上有共同看法,但是不排除一樣會有分歧,也許有時候分歧還會比較大,所以有時候我可能會堅持我自己的觀點意見,所以在這里我先向陸書記您申明報備。”向文東聲音不大,但是語氣中的坦然和堅決卻不容置疑,“我一直認為,作為一個市委常堊委,如果在自己分管的工作中不能坦率如實的表明自己的觀點,不能讓常堊委會真實的了解自己的想法和意圖,那么這個常堊委就是不合格的,當然如果在民堊主集中之后形成的市委決議,作為市委常堊委一員,當然也要不折不扣的執行,這是紀律。如果在堅持自己意見和維護組織意圖這兩者中取得平衡,以求達到最佳效果,最有利于工作,也就要取決于我這個組織部長的工作能力和領堊導藝術了。”
向文東的話讓陸為民只想豎起大拇指,這才是水平,開誠布公的表明態度,提前就為可能和自己產生分歧甚至沖突打了埋伏,也表明了他不會屈從于誰的權威和職權,而且還能讓你不產生反感,甚至還覺得他這樣做很對,這就是領堊導藝術和水準。(